小彭,一个清秀、聪明的女孩。初二上学期,父母经常闹矛盾,她变得不再那么活泼。发现这一变化,我询问清楚情况后,对她反复进行开导,她的情绪有了一些好转。
初二下学期开学后,小彭她没有来报到,我的内心有一丝不安,就和同事魏老师前往她家了解情况。通过和父母交流后得知,假期里她和邻村一小伙恋爱了,经常不在家。上学期我就多次对她提醒,生怕缺失家庭关爱的她走上这条路,结果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。
离开她家后,我们立即前往她男友家,爬山过坎,一会儿天就黑了,天气不怎么好,一丝星光都没有,原本40分钟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。到了我们说明来意,家长只是一个劲儿表示小彭没有来过,并不时用彝话说着什么。
就这样僵持着,时间一点一点过去,我们反复告诉他们利害关系,将近晚上10点,他们看我们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,无奈之下告诉我们,孩子去黄家湾村委会的亲戚家了。
黄家湾,一个外界谈之而色变的地方,主要是落后、路程远、道路难走、村落分布散。村委会距离乡政府40多公里,自然村则在60多公里的地方,早期学生徒步上学一个单边要8个小时多,乘车也要两个多小时。
真是进退两难呀!虽然家长只说他们去黄家湾,但我从片语中听出,去黄家湾的目的是找亲戚凑钱,先去铁锁乡,然后乘车到县城,最后外出打工。时间已晚,事情刻不容缓,容不得返回学校待明日出发,汇报校长后我俩开始了一次难忘之旅。
凭着以往下村动员学生返校的记忆,一小时后摸黑到了小白草岭山脚,仰望着黑蒙蒙的山峰,道路显得异常陡峭。一路向上向上,气喘吁吁的我们不时停下休息。
天开始蒙蒙亮,走出森林已经能看到村委会,虽是三月,植被茂密的黄家湾已经下起毛毛细雨。
询问了早起的村民,接着往自然村赶路,才进村一声狗叫招来了一群狗咬,挥舞着棍子往村里慢慢走,敲了半天门终于开了,进屋查看后一问,说他俩走了一个小时了。还是迟了,又饿又累的我们顿时不知所措。
“要不,我们追?”我小心翼翼地问魏老师。一脸疲惫的魏老师说:“去铁锁,现在就走。”我们拖着沉重的双腿继续出发。
4个小时后,拖着灌铅的双腿爬到了最后一个山顶,终于看到山下的铁锁乡。容不得休息,因为在和时间赛跑,我们沿着长满野草的山坡连滚带跑往下赶。
刚进街口,最后一辆班车驶来,没来得及多想,我俩弯着腰,双手杵着腿,气喘吁吁立在街中央。司机被我们的异常举动吓得连鸣喇叭,并大声呵斥“不长眼睛啊”。车停了,司机仍喋喋不休,我半天才冒出一句话:“我,我们是,是老师,找一下学生。”听说是老师,司机一下客气了很多,一上车我就看到了小彭。经过短暂交流后我把他俩带下车,下车后顺势坐到街边进行劝说。
动员回校后,日子趋于短暂的平静。除了对她多关注、多疏导,还不时对她进行激励。让我没想到的事情几周后发生了,她再次和男友离家出走打工去了。一切努力付之东流,愤怒、无奈充斥了我的内心,经多方联系始终没有小彭的任何消息。
升入初三后,和我包保的教师是一位来自保山腾冲的黄老师,她对我说:“我问到小彭的联系方式了,要不我动员一下她。”不抱希望的我随口说道:“行,你联系看看。”几天后,认真负责的黄老师兴奋地告诉我:“小彭同意回来读书了,就是她觉得有些愧对你。”“没事,回来就好,你告诉她,我欢迎她回来。”
教师节到来,学校调整放假,计划收假再组织活动。放假前一晚10点,黄老师打电话给我:“你明天回不了家了。”询问后得知小彭回来了,她不敢回家见父母,要我们带她回家说服父母让她到校读书。
我们乘车到了村委会,接下来的路得步行,黄老师和我一边聊着天,一边赶路。两个小时后见到了小彭,她见我就低着头,一副害羞的样子,做通工作后,我们带她回到了她家。
不喝酒的我,为了做通小彭父母的工作,一夜与家长边喝边说事情。次日,与达成共识的家长接着做小彭的工作,对她提出要求,午饭过后拖着疲倦的身体与黄老师回到学校。
付出有了一些成效,在黄老师的关心下,在我的持续帮助下,她落下的课程慢慢补了上来,各科成绩有了明显提高。初三学业水平考试她取得了不错的成绩,年级第7名,被大姚一中录取。
高中开学一周,我收到一封来信:“您是春日的一抹阳光,为我前行的道路指明方向,让迷失的我从此不再迷茫……署名:小彭”。然而,不幸的事发生了,一场车祸夺走了小彭年轻的生命。
一切成为了记忆,在无数次惋惜中,我更坚定了劝学的决心和执着。我动员了一批批学生返校就读,他们中有的从此走出大山,改变了命运。脚下的路依然很长,我和我的同事们会继续战斗,为改变山区的面貌奉献自己的青春和力量。
(作者王家安,系云南省楚雄州大姚县三台综合初级中学教师)